独家披露马航搜索的艰辛一年

　　一年前，马航MH370航班从北半球的吉隆坡起飞，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

　　这架飞机的消失带着诸多谜团：没有机组人员发出关于飞机面临问题的无线电通报，飞机失联后再也没出现在空中交通管制的二次雷达中，没有任何目击者报告，没有接收到任何的紧急定位讯号。

　　来自相关领域的国际专家依据卫星数据和模拟航线推定，MH370最有可能待在南半球的印度洋某处角落。

　　被划定出来的水下搜寻海域总面积超过110万平方公里，和内蒙古差不多大。在这片神秘莫测的大洋下，散布着海底峡谷、高山以及死火山。各国的搜寻力量在此寻找一架长度为60多米的波音777飞机。而澳大利亚和马来西亚的四艘搜寻船每小时仅前进3公里。这样能确保搜寻得仔细，但时间的代价非常高。

　　到目前为止，20.8万平方公里的海底完成测绘。随之又对其中6万平方公里优先搜寻区域进行水下搜索，总完成进度超过40%。

　　“我们依然有信心认为我们搜寻的地方是正确区域。”澳大利亚交通安全局局长马丁·杜兰接受探针专访时表达了他本人对于目前搜寻进度的乐观态度，“如果飞机在那里，我们就会找到它。”

　　残骸或飞行记录仪仍未被找到，目前围绕在MH370周围的谜团依然无解。中国家属们还将不断质疑，“这个区域作为搜寻唯一地点令人疑惑。”

　　信息孤岛

　　“其实我不相信飞机在海里。”2月9日，在出发前往吉隆坡寻找MH370失联答案的前两天，文万成在微信上向探针吐露了他的心声。

　　这个62岁的山东人收集了大量有关MH370的资料，并从中找出疑问。然后，找到机会在他能参加的每一次官方召开的有关MH370的会议上提出来。

　　MH370上坐在文万成的儿子和另外153名中国乘客。

　　去年3月8日凌晨1点21分，MH370航班起飞40分钟之后，飞机的通讯完全中断，其雷达图标从地面控制塔台的荧幕中消失。

　　随后，原本应该朝东北方向飞行的MH370突然调头，转向西方和南方，飞过吉隆坡所在的马来半岛，跨国马六甲海峡，再转而向更南的印度洋飞行。这些信息被一个军事雷达追踪到，但在往后，MH370除了与卫星进行7次自动通讯之外，再也没向世人留下其他踪迹。

　　基于这些数据，来自英、美、澳、马等国的飞机和卫星专家分析并确定出“第7弧线”，它被认定是客机耗尽燃油后所在的范围。

　　从卫星地图上俯瞰下去，现阶段正在进行MH370水下搜寻的这块区域就像一张弧形的封条，死死封住印度洋南部这片海域。

　　这片海域藏在很多秘密，其中之一可能是，消失一年的MH370和它消失的原因，正躺在这片深海的海床上，等待人类发现。

　　“搜索被确定在南印度洋以后，又发生了三次搜索地点的转移。”和文万成一样，从去年3月8日以来，中国家属姜辉对于MH370从未放弃关注。43岁的姜辉是早期MH370家属委员会的成员，通讯专业毕业，对马航的卫星信号等问题拥有专业知识背景。他向探针指出，搜寻区域正是目前家属的困惑所在。

　　这些困惑被姜辉和文万成等家属认为是搜寻信息沟通不畅造成。

　　2014年6月之后，姜辉和其他家属向马航方面在北京的家属沟通与支持中心提交了40多份诉求书，“没有一份答复了。”

　　马航初期报告发布之初，中国家属们看到了5页英文报告。有不懂英文的家属提出翻译中文版，但至今也没有见到。

　　这一切都加剧了中国家属们对于深海之下的这个未知世界的疑惑。尽管被认为是MH370所在的范围不断缩小，但过去的一年里，疑窦丛生的家属们却被困在MH370这座信息孤岛上，无处可去。

　　深海之下

　　去吉隆坡成为了这些家属寻求更多信息的寄望。

　　2月11日，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一周时间，文万成和20多位中国家属到达吉隆坡，随后前往马来西亚航空公司和马来西亚交通部。他们原本以为能获得更多信息，但到了马来西亚后，文万成告诉探针，“他们不理会我们。”

　　家属们不断提问，但获取信息的努力和结果存在着明显的不对等。

　　“我们提出的问题，90%是没有答案的。”姜辉想了想，然后告诉探针，剩下10%的问题也只能得到一个口头回复。

　　“回答大体都是，我们正在研究，我们正在汇报，我们正在协调。”通常这些答案还需要等待一周时间。而有关调查方面的信息，姜辉直言不讳，“知道的为0”。

　　家属们困惑的这片海域位于南纬20度到南纬39度之间。弧线以西38公里、以东55公里的范围内被确定为深海搜寻的优先区域，飞机最有可能存在于此。

　　澳大利亚地球科学局环境地球科学部主任斯图尔特明钦博士对卫星地图上这块弧形区域再熟悉不过。从2014年5月开始，他和他那些来自各类地球或空间科学的30多位专家同事们不断处理着搜寻船从深海探寻到的数据。这些人员的学科背景大多来自与搜寻关联度极高的领域：海洋地质学、海洋生态学、海洋声学、地球物理学、空间分析。

　　作为一家国家级地质科学研究机构，澳大利亚地球科学局在整个MH370水下搜寻行动中为搜寻提供专业建议和指导。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对这片海域的地形测绘数据进行分析，并最终绘制出一幅精确的地形图。

　　去年12月，经过斯图尔特明钦博士和他的同事们的不懈努力，20.8万平方公里的海域被完全测绘。搜寻船从海底获得的数据被绘制成高分辨率的海底地形图，向世人展示出这片孤独深海之下的复杂地貌。

　　在这片神秘莫测的印度洋下，散布着海底峡谷、高山以及死火山。

　　宽约6公里、高于海底1.5公里、长度达15公里的山脊卧在海床上。直径14公里、高度为2.2公里的海底火山遗迹四周，火山岩堆积成直径1.5公里的起伏山丘。除此之外，这片海底还有大量深度达800米的地陷和沟壑。

　　这里的海底世界对于人类而言，是一个相对未知的区域。斯图尔特明钦博士说，这些被精细测绘的海底地形特征，此前并不为人知晓，更不曾被任何现代科技探明测绘出来。

　　搜索过程示意图。

　　孤独搜索

　　“高分辨率的数据采集是一个耗时的工作，它有点像收割牧草，需要一行一行地进行测绘，然后绘制出地图。”MH370的水下搜寻被认为工作工程量浩大，史无前例。在描述测绘工作的繁琐时，斯图尔特明钦博士用了一个比喻来形容。

　　从去年10月以来，马来西亚的“GO凤凰号”和辉固公司的“赤道号”、“发现号”以及“援助者号”4艘搜寻船携带最先进的水下测绘设备在这片水域工作。更早之前，中国海军的“竺可桢”号远洋综合调查测量船也在此工作了5个月。

　　每一次出航，这四艘搜寻船载着140名工作人员驶离澳大利亚西南部的弗里曼特尔港口，其中包括5名专家。再经过至少1600公里的航行后，搜寻船抵达搜寻区域，这将耗去5到6天的工作。随后，所有的工作人员将在海上进行为期6周的工作，期间每12小时一次的频率倒班，不间断地搜寻。

　　马丁·杜兰告诉探针，这些海上搜索的工作孤独而艰苦，“海上的工作环境艰苦卓绝，容易让人疲惫。”因此，每一次出航都需要更换新一批船员。

　　每次出航前，澳大利亚交通安全局的代表除了给工作人员简述任务内容外，还会给船员们分享一些来自家属的信件。这一年来，一些家属们写信给澳大利亚交通安全局，描述他们的境遇和心情。

　　深受感动的员工把一些信件的复印件随身带着。马丁·杜兰认为，这些信件可以鼓励搜寻的工作人员们，让他们更敬业。“他们能理解，现在正在做的工作是出于人性善良的一面。正在寻找的答案对于在MH370上痛失所爱的人和未来的航空安全而言，也意义重大。”

　　为了确保搜寻能够覆盖所有可能的区域，MH370在印度洋上需要被搜索的区域达110万平方公里，面积和内蒙古差不多大，海域的平均深度达到4000米。此外，为了保证搜寻的准度，测量船航行的速度保持在1.5节(约为每小时航行3千米)。辉固公司的“赤道号”则需要拖着那条长达10公里的光缆，并确保它另一端连接的拖曳声呐设备精确地保持在距离海底100米的高度进行运作。

　　暂无收获

　　随着搜寻的距离和深度不断变化，搜寻的难度仍在不断增加。

　　“搜寻海域距离澳大利亚最近一处港口的距离也达到1900公里之远。”斯图尔特明钦博士说，测绘工作面临着很多挑战，除了测绘距离较远，测绘海域复杂的地形和天气条件也影响搜寻的进度。

　　“最值得注意的挑战就是天气。”马丁·杜兰说。有时候，南印度洋平静的海面会突然刮起大风。风鸣声被拉得很长，14米高的海浪不断翻滚，将测量船抛向空中。从船的甲板上望向远方，视线也随着波动起起伏伏。

　　中国的家属们曾向探针表示过，如果有机会，他们想租一首船去搜寻的海域看看，那片被认为是MH370最终之所的海域到底是什么样?对于多数家属而言，依然模糊不清。

　　为了能寻找到答案，澳大利亚与马来西亚为此已投入了1亿4990万美元。

　　搜索中遇到了包括集装箱在内的各种各样的物品，有一些被鉴定是人造的物品，但经过专家坚定分析后又否认其来自飞机残骸。马丁·杜兰告诉探针，截至目前为止，水下搜索的前两个阶段包括确定搜救区域和优先搜救区域以及地形测绘工作均已完成。目前正在进行的水下搜寻也已完成对2.6万平方公里的优先区域海底搜寻，但没有搜寻到任何来自MH370飞机上的残骸。

　　在此之前，去年3月18日到4月28日，来自澳大利亚、马来西亚、中国、日本、韩国、英国及美国等25个国家的舰船和飞机开展了一场密集的空中与水上搜寻与拯救行动，结果也以一无所获告终。

　　尽管如此，马丁·杜兰还是表达对接下来的搜寻行动表达了乐观态度。

　　“我们依然有信心认为我们搜寻的地方是正确区域。”澳大利亚交通安全局局长马丁·杜兰向探针表达了他本人对于目前搜寻进度的乐观态度，“如果飞机在那里，我们就会找到它。”

　　“搜寻区域是由之前从未应用过的，飞机和通讯卫星之间自动通讯的分析方法判断得来的，这个区域作为搜寻唯一地点令人疑惑。”3月5日，MH370家属会发表了声明。该家属会由MH370失联乘客的近亲组成。

　　搜索迷局

　　不久前传言澳大利亚正在与有关方面进行停止搜寻的讨论。按照原定计划，水下搜寻工作将在今年5月结束。但澳大利亚联合机构协同中心的首席协调管朱迪斯·齐尔克在3月4日通过其高级媒体顾问向中国媒体新华社予以否认。

　　近一年来，有关飞机行踪的谣言跌宕，人心也随之起伏。机上乘客和机组人员的家属们被各种阴谋论裹挟，无所适从。

　　“为了找到MH370，澳大利亚交通安全局正在做每一件力所能及的事。”马丁·杜兰告诉探针，澳大利亚交通安全局目前仍在领导MH370的水下搜救工作。如果没有在现定搜索区域找到MH370的残骸，澳大利亚政府、马来西亚和中国将商讨下一步工作，“届时三国官员会在之后接下来的数周会面，进行一个部长级会议。”

　　1月29日，马来西亚民航局局长阿扎鲁丁宣布马航MH370航班失事，并推定机上所有239名乘客和机组人员已遇难。早先来自马来西亚的说法是MH370“终结”。在讲话中，阿扎鲁丁还宣布，一份有关MH370安全调查进展的中期报告被预告也将在3月8日前后发布。

　　“因目前缺乏实物证据，特别是飞行记录仪，上述两项调查受到限制。因此，现阶段没有证据证实关于事故原因的任何猜测。”这份预告中写到。

　　MH370失联以来，飞机黑匣子和一些关键数据依然没有被找到。围绕着消失的MH370的谜团并没有散去。“没有飞行记录仪，调查是如何进行的?”在这份预告到来之前，马方再度给家属留下一个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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